崔令窈:“……”
她面色骤然一热,整个人如醍醐灌顶。
可算明白今夜这人几次三番的不对劲是什么原因了。
谢晋白早来了。
离京这些天,他应该是换了随身香囊。
所以,她没嗅到那熟悉的气息。
反倒是沈庭钰,察觉到了。
真是……
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谢晋白来了。
而沈庭钰发现了。
所以,他用过晚膳没有直接离开。
提出要下棋,拖延时间。
结果下完棋,发现谢晋白竟还没离开,这才索性直接出言提醒。
她面颊涨红,支支吾吾:“我知道了。”
沈庭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抬步离开。
崔令窈在院门口,定定站了会儿,等浑身的羞窘散去,才转身回院。
几个仆妇正在收拾庭院的桌椅,知秋端着盆热水,推开她闺房的门,走了进去。
没一会儿,房内亮起昏黄的烛光,崔令窈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里头没有任何异样。
她深吸口气,也抬步走了进去。
知秋拧了棉帕,细致的伺候完主子洗漱,又要进内室再点灯铺床,被崔令窈出声制止。
“天色不早了,我自己来吧,你去歇着。”
知秋不疑有他,转身退下。
房门被轻轻合拢,崔令窈快速进了内室。
只隔着一道屏风,外间的烛光透进来时就有些昏暗。
内室很小,小的只摆了一张床和梳妆台。
床上没人。
想到什么,崔令窈下意识抬头看向房梁。
还是没人。
她怔住。
走了?
还是说沈庭钰弄错了,那人其实根本没来?
怔愣间,院外渐渐安静下来。
奴仆们忙完,都回房歇息去了。
崔令窈沉思几息,鬼使神差的走到窗边,伸手将紧闭的窗扇推开。
吱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有些刺耳。
一道熟悉身影出现在视野中。
玄衣墨发,眉眼冷峻,身姿挺拔修长,如一杆凛冽的寒枪,立于夜色下,隔着窗扇,定定望着她。
眼神清凌,平静。
四目相对。
崔令窈呼吸微顿,就连胸口跳动的心脏都在瞬间停滞了瞬。
她深吸口气,竭力压了压那股子陌生情绪,一肚子的话想说,又怕哪个奴仆没歇下,出来瞧见她窗外立了个男人,便压低了声音,道:“你先进来。”
说罢,侧身给他让出操作的位置。
这是让他直接爬窗户的意思了。
谢晋白瞥了她一眼,宽大的手掌撑在窗沿上,手臂微微用力,身姿跃起。
下一瞬,人已经进了房。
崔令窈将他扒拉到一边,自己去把窗户关上,再次转身时,声音就略大了些:“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谢晋白环顾房内一圈,将目光又落了回来,看着她补充道:“在你们用膳时。”
崔令窈:“……”
还真是那会儿来的。
少说有一个多时辰。
期间,她跟沈庭钰用膳,对弈…
崔令窈咋舌。
简直不敢相信,这么个酿醋成瘾,霸道专制,对沈庭钰的存在一点就炸的男人,目睹这些,竟然全程旁观,默不作声的等着。
还等了这么久。
她唇颤了颤,下意识张口解释,“我们就一块儿吃了顿晚膳,没有其他意思,你不要误会。”
内室昏暗,没有点灯。
他们都立在窗边,相隔一臂之距。
谢晋白斜倚着窗墙,眉眼低垂,看着面前姑娘,一声不吭。
气氛沉默的很压抑。
习惯了他的动辄喊打喊杀,头一回见他这么个模样,崔令窈都有些脊背发麻。
当真有种做错事的心虚感。
她定了定神,继续解释:“用完晚膳下了一局棋,但是在室外,且旁边有奴仆在,不算独处,也不逾矩。”
除此之外…
想到什么,崔令窈急忙补充:“答应给他画肖像,是愿赌服输,没有……”
她耐心说着,解释的很细致,谢晋白则安静听着。
良久,见她止住话头,又等了等,才问:“说完了?”
耐心十足,平静的简直匪夷所思。
崔令窈摸不着头脑,再度回顾了下,自诩没有错漏,便轻轻点头,又道:“我们清清白白,你不要误会。”
误会…
谢晋白嗤笑,不置可否。
他慢慢站直身体,伸手握住她的腕子,将人扯到面前,喊她的名字:“今晚,他知道我在。”
误不误会另说,但那该死的玩意是因为知道他在,所以,故意久留。
谢晋白歪着头,去看她的眼睛:“你说,他是不是找死?”
他将这些当做是沈庭钰的故意挑衅。
已动杀意。
崔令窈大惊失色:“你误会了,他只是以为你我已经……”
她抿了抿唇,道:“以为你我还没成婚,就行了夫妻之事,觉得不妥,想提醒我注意分寸。”
“分寸?”
谢晋白细细品了品这两个字,倏然冷笑,“他算个什么东西?你我之间如何,用得着他来提醒分寸?”
崔令窈:“……”
她虽觉这话刺耳,但到底没敢帮沈庭钰说什么。
就怕这人一点就炸的性子,真绷不住又要大开杀戒。
可她闷不吭声,落在谢晋白眼里那就是在无声反抗。
心头那股子邪火再也压抑不住,他伸臂扣住她的腰,将人抵在墙上,倾身覆下:“别告诉我,他这三言两语,就让你感动上了?”
“你别胡说八道!”崔令窈有些无奈:“你不是总说我铁石心肠吗?哪里有那么多的感动。”
怀里姑娘没有挣扎,老老实实让他抱着。
他们贴的很近,鼻息相抵,脖颈交缠,他轻易就能吻住她,而她却没有避开。
这极大程度安抚谢晋白心口那股疯涨的暴戾之气。
他闭了闭眼,“你对我的确铁石心肠,但对他…可不一定。”
那声音,又酸又涩,活像谁家失宠多年的深闺怨妇。
见他终于不再是方才那副平静无波的模样,崔令窈反倒没那么瘆得慌,而是有些无奈。
“你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大醋劲,我同他发乎情止乎礼,他的提醒也没有恶意,是在为我考虑。”
谢晋白恨的就是这一点。
为她考虑?
这是他的妻子,用得着其他男人来为她考虑?
偏偏她竟还很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