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缺整理出苏萱正式入宗的文书,交到北斗阁。
第二天晌午。
正在洞府默写《摩严正心经》,薛昂敲开门,径直进入书房,从袖口抽封信封放在陆缺桌上,道:“蓝忆云的背景资料,记在信封里。”
“效率很高。”
“没别的吩咐,我去拜访师兄弟们了。”
“嗯。”
陆缺写完一遍《摩严正心经》,打开信封看了看,起身出宗,不多时来到见州霍城郡。
蓝忆云的家在霍城郡,其父蓝象光,散修出身,到筑基中期,修为数年不涨,因而遁入世俗过普通百姓生活,在霍城郡置了产业,家中有间香料铺,一间瓷器铺。
霍城郡地处见州东面,比洪家所在地域繁荣许多,到了城下,人流如织,挑扁担的货郎和富家豪门马车出入城门口,形形色色的百姓更多,扯孩子的、牵牛犊的、背包袱的、拎着肉条的等等。
人一多,声音也乱,嗡嗡吵吵。陆缺跟在人流后面,好大会儿才进了城。
听着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沿街而行,一盏茶功夫,走到蓝记香料铺。
这间铺子,前面是铺面,后面是蓝家的住宅 ,有一道侧门连通…此时铺子里站了八九位女子选香料,生意红火,陆缺不好从铺面进去,遂走到背巷,纵身落入蓝家住宅。
翩然落到院里,并无他人,陆缺用灵识四扫了扫,察觉到南面的主卧藏着间地下密室。
他潜入卧室,打开暗格,沿台阶下到地下密室,先嗅到一股浓郁的线香味儿,移目过去,只见木雕的灵位牌摆在桌上,做工颇为华美,上书:
“先祖栾辛贾之位。”
蓝家还真是栾辛贾的后人,陆缺摇头笑了笑,走到桌案前,上面除了香烛供奉,还摆着一只沉星钢铸造的方盒子。
吱呀打开盒子,里面放了几本书,陆缺拿起翻看,竟是破解《龙云六式》的方法,内容写的很繁琐,但只写到前三招。
“这是针对我的呀。”
陆缺不仅不怒,反倒笑起来。
参合宫精研堂的长老们,专门拟订了针对他的作战策略,由付无痕施展,但到第十招后就被他扭转局面,单单破一门《龙云六式》,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陆缺又拿起盒子的另一本书籍看,上面是关于他的资料,真假对半开。
比如说,好色这点,明显是道听途说而来,他并不非常好色。
陆缺拉了张椅子坐下,握着折扇思量,蓝家人这是把他当成了灭门的死敌,当成了要必须要弄死的大反派。
由于力量悬殊,这件事的好笑程度,就远大于威胁程度。
蓝家寄予希望的蓝忆云,陆缺见过,悟性不知如何,资质倒是不低,假如说修行非常刻苦,日后又得好机缘,也不是没有可能和陆缺…的徒孙东郭涉江掰掰腕子,但这样也就到顶了。
这并非自大,而是陆缺这辈修士乃天地大势造就,占尽先机,非人力所能为之。
上代第一仙君转世,悟性绝顶,身负可抹平资质差距的乾坤化气壶,幼年有离虚元君亲自护道,狼族公主点拨,又兼有古元神只衡章、火神意志的人间体为兄弟,再有陵光娘娘加冠,等等,这些条件,光听着就感觉很难达到。
这让一位筑基散修带出的女儿,如何去超越?
陆缺感觉让蓝忆云弄死他的难度,不亚于让他扫平古元妖神,皆是任重道远,一条路,长的看不到头。
“真是难为这小姑娘。”
叹了一声,陆缺放回两本书籍,整理好沉星钢匣子,坐在地下密室等待。
时间不觉过去。
申时初。
头顶响起吱呀的开门声,紧接着是一阵儿急促脚步声,等声音停住,一位相貌五十左右、面有微须的富态汉子,已冲进地下密室,距陆缺五步之遥。
富态汉子似看出陆缺的修士身份,背起右手,暗暗酝酿灵力,很谨慎道:“你是何人,为何擅闯蓝某家宅?”
陆缺反问:“尊驾是蓝象光。”
“正是。”
“那就没错了。”
蓝象光微微错动脚步:“什么没错。”
陆缺握着紫玉竹折扇轻轻敲打手臂,气色平和道:“别那么紧张,坐下聊几句,我不是别人,正是你不共戴天的仇人陆缺。”
蓝象光暴怒:“原来你便是那陆缺,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声音宛若炸雷,震得密室嗡嗡作响,这种状态很难正常交谈,陆缺遂磕了磕折扇,挥出灵力,化为几缕细线,捆住蓝忆云,并将之撂倒。
而后劝慰道:“别激动,别激动,你看你都不认得我,哪儿来那么大的仇恨,说不定我是个好人,我相貌的不就很和善?而且一向也愿意与人为善。”
“杀祖之仇!不公戴天!”
陆缺往栾辛贾的灵位牌一指:“这货是你祖宗?有这样的祖宗,原也不能怪你,但他如果活着,只怕你也要给他来两刀。”
“姓陆的,你少胡说八道。”
“我来问你,栾辛贾为何而死,你清楚吗?”
蓝象光甩来一个充满仇恨的眼神:“先祖在海外创立基业,碍了你们参合宫的眼,你们参合宫横行霸道,视人命如草芥,害人性命,夺人基业,无恶不作,诚可谓大夏修仙界第一毒瘤!”
陆缺拨开折扇,轻轻摇着:“对,张仲付无痕之流,可不就是毒瘤,我看他们也不顺眼,前天还骂来着。”
“你…”
“精研堂的乔元汐气量也不咋地,执法堂的晏平山表面仙风道骨,实则天天打自己的小算盘,大夏国玺敕封狐神苏寒衣,自视甚高,动不动就让人滚蛋,有毛病的参合宫门人简直数不胜数。而且现在参合宫还很抠门,道行高了,连生活配额都不发,还得自己拿银子买。”
陆缺反握折扇指着自己,“我陆缺总有三分薄名,修为也不赖,可你知道我抓耳挠腮准备两天讲义,去给弟子授课,能拿多少酬劳,一课才一千多丹劵!这他娘的纯属是压榨。”
蓝象光眼皮跳了跳,心觉陆缺这人还挺有趣,不是高高在上的样子,但他自幼就背负仇恨,心念一转,立马又仇恨起来:“姓陆的,别跟我扯三扯四。”
“我跟你说这么多,是要让你明白,你恨参合宫,恨我干吗?我杀栾辛贾是奉命行事,就像一把刀,没有思想。如果你要攻打参合宫,我甚至可以给你呐喊助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