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束昏黄的壁灯光,如同凝固的琥珀,将玄关狭窄空间里的一切都冻结了。苏晚的指尖还残留着陈屿胸膛滚烫的搏动,那狂野的心跳声在她耳膜里轰鸣,盖过了窗外呼啸的风声。他灼热的呼吸带着浓重的酒气,依旧喷在她的脸颊,那双燃烧着孤注一掷火焰的眼睛死死锁着她,仿佛要将她灵魂深处的每一个角落都照亮、焚毁。
“跳得比我还快。” 这五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凿穿了苏晚摇摇欲坠的防线。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胸腔里那颗心,正以近乎痉挛的频率疯狂撞击着肋骨,呼应着他掌心下的搏动。巨大的恐慌和一种更深沉的、被强行压抑的悸动在她体内撕扯,让她几乎窒息。
她猛地用力,用尽全身力气去推搡他滚烫的胸膛,声音因极度的紧张和羞耻而变得尖利破碎:“陈屿!你疯了!放开我!看清楚我是谁!我是苏晚!是你妈!”
“妈?”陈屿低低地重复,这个词从他滚烫的唇齿间溢出,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胆俱裂的粘稠和嘲讽。他非但没有退开,反而像是被这个词刺激得更深,撑在墙上的手臂肌肉偾张,身体又向前压近了一寸,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他的眼神疯狂又绝望,声音嘶哑得像砂砾摩擦,“十年了……苏晚。你看着我长大的每一天,我看着你……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他喉结剧烈地滚动,眼中翻涌着深不见底的痛苦,“是地狱!是清醒地看着自己一步步沉沦的地狱!”
他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倒刺的鞭子,狠狠抽打在苏晚的心上。她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被他话语中那赤裸裸的绝望和痛苦所击中。她突然意识到,这并非单纯的酒后失态,而是压抑了太久、扭曲了太久的感情在酒精催化下的总爆发。
就在苏晚几乎要被这窒息的对峙压垮时,一阵清脆却带着一丝犹豫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在死寂的空气中响起。铃声来自陈屿胡乱塞在裤袋里的手机。
这声音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玄关那令人窒息的胶着气泡。
陈屿的动作猛地一滞。那燃烧着毁灭之火的瞳孔里,掠过一丝被打断的狂躁和更深的迷茫。他撑在墙上的手臂微微松动了一下。
苏晚抓住这千钧一发的空隙,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猛地将他推开。这一次,陈屿没有反抗,他踉跄着后退一步,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后背撞在另一侧的鞋柜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眼神里的疯狂火焰如同被冷水泼过,瞬间黯淡下去,只剩下浓重的、几乎将他淹没的疲惫和一种近乎虚脱的空洞。他靠着鞋柜,缓缓滑坐到冰凉的地板上,头深深埋进屈起的膝盖里,像一头耗尽了所有力气的困兽。
手机铃声还在固执地响着,屏幕上跳跃着一个名字:**沈薇**。
苏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心脏依旧狂跳不止,手脚冰凉。她看着蜷缩在地板上的陈屿,看着他凌乱的头发和微微颤抖的肩膀,一种巨大的、混杂着心痛、恐惧和无措的浪潮瞬间将她吞没。那个她一手带大、视若珍宝的男孩,此刻却像一座喷发后死寂的火山,散发出令人心碎的绝望气息。
她没有去碰他的手机。铃声在响了几声后,终于归于沉寂。玄关里只剩下两人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苏晚闭上眼,再睁开时,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她深吸一口气,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尽管尾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起来,回房间去睡。地上凉。” 她伸出手,想去扶他的胳膊,指尖却在即将触碰到他时又猛地缩回,仿佛那滚烫的温度会灼伤她。
陈屿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将头埋得更深。
那一夜,苏晚几乎无眠。她将醉得不省人事的陈屿艰难地扶回他自己的房间,替他脱掉沾满酒气的鞋子,盖上薄被。整个过程,她如同在触碰一件易碎的、却又带着致命吸引力的禁忌品,动作僵硬而疏离。她不敢去看他沉睡中依旧紧锁的眉心和微抿的、带着一丝执拗弧度的唇线。
回到自己冰冷的卧室,苏晚靠在门后,身体慢慢滑落。黑暗中,玄关里发生的一切像失控的电影画面,在她脑海中反复播放。他绝望的眼神,滚烫的呼吸,沉重的心跳,还有那句“跳得比我还快”……每一个细节都带着灼人的烙印。一种深重的罪恶感和被禁忌吸引的战栗感,如同藤蔓般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让她透不过气。
她该怎么办?她亲手养大的孩子,对她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而她……她那颗在门廊阴影里疯狂跳动的心,又该如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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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沉寂。
苏晚起得很早,或者说,她根本没怎么睡。她刻意在厨房里弄出一些不大不小的声响,煮着清淡的白粥,试图用日常的烟火气驱散昨夜那令人窒息的记忆。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明暗相间的条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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