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庆府传来消息,李家满门抄斩,连带一个县令掉了脑袋。
马淳都愣住了,他压根没想到,就因那孩子手臂发黑一事,竟能引发如此滔天血案。
不过说到底还是那个大户自己找死,在老朱这样的铁血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还敢私自挖矿。
医馆重归平静。
直到一个汉子被家人搀扶着闯入。
“哎哟……疼……大夫,我手指头疼得钻心!”汉子举着右手,脸皱成一团。
身边跟着他媳妇和老娘,三人脸上倒不怎么紧张。
“我男人就是前天上山砍柴,不知道被啥小虫子咬了口,”他媳妇解释,“两天了,又红又肿,今儿一早疼得厉害些。”
她语气轻松:“乡下人皮实,估摸抹点药膏就好。”
徐辉祖、徐增寿和驸马傅忠正好在厅里坐着闲谈。
这三人赋闲在京,偶尔跑来江宁马淳这儿串门喝茶。
看见是个手指肿痛的急症,都围上来看热闹。
马淳托起汉子那根粗壮的食指。
指甲缝边缘,的确有一点小小的破口,周围皮肤红肿得发亮。
徐辉祖他们看了之后也都觉得不过是一个小破口子,不是什么大病。
可马淳的眉头却一点点锁紧。
那红肿深处,隐隐透着一点不祥的黑!
不是淤血的暗红,是那种腐败发烂、带着死气的黑晕,正悄悄向指根侵蚀。
汉子感觉马大夫捏着他手指的力道不对了。
他抬起眼皮,只见马淳脸色凝重得吓人。
“你这手……”马淳声音低沉下去,“怕不是普通虫咬肿痛。”
汉子娘抢着道:“马神医,俺儿子身体壮得很,这点……”
“立刻截去这根手指!”
“……”
医馆里瞬间死寂。
徐辉祖刚端起茶碗的手停在半空。
傅忠张着嘴。
徐增寿最沉不住气,脱口而出:“姐夫!你别吓唬人啊?就一根手指肿了,要剁了?”
汉子和他家人全懵了。
汉子猛地想抽回手,却被马淳稳稳攥住。
“这不是玩笑!”马淳眼神很凝重,“更不是吓唬!”
他目光扫过惊疑不定的徐辉祖三人。
“你们以为我是小题大做?看清楚!”马淳手指猛地用力,将汉子那肿胀发黑的手指抬得更高,“寻常虫咬肿毒,皮色红热,痛在皮肉!”
“他这呢?皮色青紫,深处发黑!皮不热,反发冷!那黑气不是淤血!是……死气!”
死气!
徐辉祖、傅忠、徐增寿齐齐变了脸色。
他们是开国勋贵子弟,自幼习武,经历过战阵。
伤口腐烂化疽、蔓延夺命的事,听说过!
汉子浑身开始发抖,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不……不会的……”他媳妇声音发颤,“就……就一个指头……”
“就一个指头?”马淳冷笑一声,“你们听着!他这患处,中了山里最阴险的‘腐尸毒’!”
“腐尸毒?”汉子老娘尖叫,“俺儿没碰死人啊!”
“不是死人尸骸的毒!”马淳盯着汉子:“你砍柴那地方,是不是有死的牲口?”
“死的……骡子?”汉子一愣,随即瞪大眼睛:“对!对!是有头死骡子,就在那山涧边上!”
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我就是没留神,手指头在柴枝上刮了一下,像是……像是蹭着了那死骡子边上的烂泥……”
他老娘和媳妇面如死灰。
“是了!”马淳眼神凌厉。“就是这刮破的小口子,染了那死畜腐烂散出的毒!此毒潜藏于病死的兽类腐肉之中!此毒非寻常草木蛇虫之毒!它能在人血肉之内潜行!”
马淳的手指顺着汉子那黑肿的食指,向上一划,直抵他红肿蔓延到的手腕和隐隐发暗的小臂!
“看!”马淳厉喝。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那皮肤之下。
那青紫色当中,几道狰狞如墨线般的黑痕,正顺着血管的走向,向着手肘的方向爬升!
“毒!毒在往身上走啊!”汉子老娘瘫软在地,嚎啕起来。
汉子也彻底崩溃,牙齿咯咯作响。
“腐尸毒入体,起初不过是细微伤口肿胀发黑。”马淳解释起来,“待这黑线沿血脉深入脏腑;轻则,手足焦黑坏死,肢体尽腐!重则,毒火攻心,神仙难救!暴毙当场!”
汉子的媳妇身体晃了晃。
徐辉祖已皱紧眉头:“姐夫,照你这么说……难道此毒比刀枪之伤还快?”
他是沙场宿将,不太信这无名肿毒就能顷刻间要了壮汉的命。
傅忠也点头。
徐增寿插嘴:“就是!剁了手指头可不是小事!”
马淳目光扫过三人,“寻常疮毒,必有痛感灼热,脓成方知凶险,尚有解救之机。而此腐尸毒!”
他猛地指向汉子开始发灰的嘴唇。
“从伤口微破,毒气入血,便如鬼影附骨!皮肉不热反冷!此乃血肉已死之兆!黑线延展,直通要穴!此乃毒邪循经攻心之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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