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一场真假离十六的打斗,把三层回廊的灯笼全劈成了碎绸。
宋一梦端着茶盘推门进来时,满地木屑里还横着一截断刀——楚归鸿昨夜“拖住南珩”的代价。
她没看见离十六,只看见南珩。
真正的南珩,玄衣金冠,正倚窗把玩一柄狭刀:千羽斩月。
刀身弯如新柳,刃口却闪着冷白的月辉——那是昨夜刚从席间“顺”走的镇馆之宝。
宋一梦的兔子面具被随手扔在案上,白瓷花缸里漂着几片海棠,面具的耳朵滑稽地翘在水面,像只溺水的雪团子。
南珩抬眼,语气凉淡:“宋姑娘一早登门,又是来送面具的?”
“我来送命。”
宋一梦把茶盘往案上一搁,瓷杯“叮”地一声脆响,“——你的命。”
南珩挑眉:“理由?”
“昨夜灯市走水,烧了三条街,死伤二十七人。”
宋一梦声音发颤,却逼着自己直视他,“楚归鸿昨夜才接灯节治安,今日朝堂就被参‘纵火失察’。不是你,是谁?”
南珩指腹抚过刀脊,眸色晦暗。
灯节大火?他确实没布过这一局。
可朝堂上,那把火偏偏烧得恰到好处——烧掉了楚归鸿的兵权,也烧掉了千羽军最后的名望。
“你想杀我,”他轻声笑,“用什么?”
宋一梦从袖中抽出一张薄纸,“啪”地拍在案上。
——赫然是残江月地窖的机关图,墨线纵横,标注着每一处火药节点。
“我把这里全点了。”
她指尖点在图中央,“连同你,连同千羽斩月,一起送上天。”
南珩垂眸,忽然伸手,覆在她手背上。
掌心温度滚烫,像握着一块烙铁。
“图错了。”
他指尖一勾,把最中间的“火油库”三字划掉,改成“空井”,
“昨夜我让人把火药搬走了。你点不着。”
宋一梦瞳孔骤缩。
南珩却俯身,声音低到只有她能听见:
“但有人想借你的手,让我坐实‘纵火’的罪名。”
他顿了顿,眼尾朱砂痣在晨光里像一滴血,“猜猜是谁?”
宋一梦指尖发凉。
昨夜楚归鸿临走时,那句“我去拖住南珩”,此刻忽然变得意味深长。
南珩松开她,把兔子面具从花缸里拎出来,甩了甩水。
“面具做得太丑。”
他语气嫌弃,却用袖子擦干了兔耳朵上的水珠,随手扣在自己半边脸上。
青面獠牙与雪白兔耳并置,诡异得可笑。
“想看灯节真相?”
他转身,刀背在案上敲出一声清越,“今夜子时,带你去看真正的火。”
宋一梦下意识追问:“去哪里?”
南珩回眸,兔子面具歪斜,露出他线条凌厉的下半张脸。
“去烧那把火的人,家里。”
楚归鸿站在空空的火药桶前,指尖沾了点残留的硝石粉,轻轻捻了捻。
他低声笑:“七殿下,你果然搬走了。”
身后,十八皇子南瑞从阴影里转出,折扇一合,声音温润:
“搬得好。搬走了,才显得他心虚。”
楚归鸿垂眼,掩去眸底冷意。
“子时,把火药送到南珩私库。”
“再让人‘无意’发现。”
南瑞微笑:“届时,千羽军残部、宋家、乃至整个朝堂,都会知道——”
“纵火者,南珩。”
宋一梦跟着南珩穿过幽暗水道,尽头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门开,冷风裹挟着火油味扑面而来。
她抬头,瞳孔骤缩——
眼前,整整齐齐码着数十桶火药,桶身烙着千羽军军徽。
而更远处的暗格上,摆着一盏熟悉的琉璃灯。
灯罩内,火苗幽蓝,正是昨夜灯市起火的火引。
南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轻得像叹息:
“现在,你信了吗?”
宋一梦攥紧指尖,指节泛白。
信什么?
信楚归鸿要嫁祸南珩?
还是信南珩,从头到尾,都在等她亲手点燃这场局?
铁门“砰”地阖上。
幽暗里,南珩把兔子面具重新扣回她脸上,只露出她惊惶的眼睛。
“宋一梦,”他轻声说,“你只有一次机会——”
“杀我,或救我。”
宋一梦呼吸一滞,心跳如鼓。杀南珩,她能为所谓的真相讨个公道,让他为“纵火”付出代价;救他,却要违背自己最初的想法,可眼前的证据又让她不得不怀疑楚归鸿。
就在她犹豫之际,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有人高声喊道:“抓住纵火犯南珩!”南珩却神色镇定,他抽出千羽斩月,刀身闪烁着寒光。“没时间让你犹豫了。”他低声说。
宋一梦深吸一口气,从袖中抽出匕首,与南珩背靠背站在一起。“我陪你。”她决然道。
门被猛地撞开,一群手持利刃的人冲了进来。南珩与宋一梦瞬间被包围,可他们没有丝毫畏惧。南珩挥舞着千羽斩月,刀光闪烁,挡开一波又一波的攻击;宋一梦也不甘示弱,匕首在她手中灵活转动,伺机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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