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残江月·卯时三刻(1 / 1)

昨夜一场真假离十六的打斗,把三层回廊的灯笼全劈成了碎绸。

宋一梦端着茶盘推门进来时,满地木屑里还横着一截断刀——楚归鸿昨夜“拖住南珩”的代价。

她没看见离十六,只看见南珩。

真正的南珩,玄衣金冠,正倚窗把玩一柄狭刀:千羽斩月。

刀身弯如新柳,刃口却闪着冷白的月辉——那是昨夜刚从席间“顺”走的镇馆之宝。

宋一梦的兔子面具被随手扔在案上,白瓷花缸里漂着几片海棠,面具的耳朵滑稽地翘在水面,像只溺水的雪团子。

南珩抬眼,语气凉淡:“宋姑娘一早登门,又是来送面具的?”

“我来送命。”

宋一梦把茶盘往案上一搁,瓷杯“叮”地一声脆响,“——你的命。”

南珩挑眉:“理由?”

“昨夜灯市走水,烧了三条街,死伤二十七人。”

宋一梦声音发颤,却逼着自己直视他,“楚归鸿昨夜才接灯节治安,今日朝堂就被参‘纵火失察’。不是你,是谁?”

南珩指腹抚过刀脊,眸色晦暗。

灯节大火?他确实没布过这一局。

可朝堂上,那把火偏偏烧得恰到好处——烧掉了楚归鸿的兵权,也烧掉了千羽军最后的名望。

“你想杀我,”他轻声笑,“用什么?”

宋一梦从袖中抽出一张薄纸,“啪”地拍在案上。

——赫然是残江月地窖的机关图,墨线纵横,标注着每一处火药节点。

“我把这里全点了。”

她指尖点在图中央,“连同你,连同千羽斩月,一起送上天。”

南珩垂眸,忽然伸手,覆在她手背上。

掌心温度滚烫,像握着一块烙铁。

“图错了。”

他指尖一勾,把最中间的“火油库”三字划掉,改成“空井”,

“昨夜我让人把火药搬走了。你点不着。”

宋一梦瞳孔骤缩。

南珩却俯身,声音低到只有她能听见:

“但有人想借你的手,让我坐实‘纵火’的罪名。”

他顿了顿,眼尾朱砂痣在晨光里像一滴血,“猜猜是谁?”

宋一梦指尖发凉。

昨夜楚归鸿临走时,那句“我去拖住南珩”,此刻忽然变得意味深长。

南珩松开她,把兔子面具从花缸里拎出来,甩了甩水。

“面具做得太丑。”

他语气嫌弃,却用袖子擦干了兔耳朵上的水珠,随手扣在自己半边脸上。

青面獠牙与雪白兔耳并置,诡异得可笑。

“想看灯节真相?”

他转身,刀背在案上敲出一声清越,“今夜子时,带你去看真正的火。”

宋一梦下意识追问:“去哪里?”

南珩回眸,兔子面具歪斜,露出他线条凌厉的下半张脸。

“去烧那把火的人,家里。”

楚归鸿站在空空的火药桶前,指尖沾了点残留的硝石粉,轻轻捻了捻。

他低声笑:“七殿下,你果然搬走了。”

身后,十八皇子南瑞从阴影里转出,折扇一合,声音温润:

“搬得好。搬走了,才显得他心虚。”

楚归鸿垂眼,掩去眸底冷意。

“子时,把火药送到南珩私库。”

“再让人‘无意’发现。”

南瑞微笑:“届时,千羽军残部、宋家、乃至整个朝堂,都会知道——”

“纵火者,南珩。”

宋一梦跟着南珩穿过幽暗水道,尽头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门开,冷风裹挟着火油味扑面而来。

她抬头,瞳孔骤缩——

眼前,整整齐齐码着数十桶火药,桶身烙着千羽军军徽。

而更远处的暗格上,摆着一盏熟悉的琉璃灯。

灯罩内,火苗幽蓝,正是昨夜灯市起火的火引。

南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轻得像叹息:

“现在,你信了吗?”

宋一梦攥紧指尖,指节泛白。

信什么?

信楚归鸿要嫁祸南珩?

还是信南珩,从头到尾,都在等她亲手点燃这场局?

铁门“砰”地阖上。

幽暗里,南珩把兔子面具重新扣回她脸上,只露出她惊惶的眼睛。

“宋一梦,”他轻声说,“你只有一次机会——”

“杀我,或救我。”

宋一梦呼吸一滞,心跳如鼓。杀南珩,她能为所谓的真相讨个公道,让他为“纵火”付出代价;救他,却要违背自己最初的想法,可眼前的证据又让她不得不怀疑楚归鸿。

就在她犹豫之际,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有人高声喊道:“抓住纵火犯南珩!”南珩却神色镇定,他抽出千羽斩月,刀身闪烁着寒光。“没时间让你犹豫了。”他低声说。

宋一梦深吸一口气,从袖中抽出匕首,与南珩背靠背站在一起。“我陪你。”她决然道。

门被猛地撞开,一群手持利刃的人冲了进来。南珩与宋一梦瞬间被包围,可他们没有丝毫畏惧。南珩挥舞着千羽斩月,刀光闪烁,挡开一波又一波的攻击;宋一梦也不甘示弱,匕首在她手中灵活转动,伺机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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