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风骨归潮,赤炁封灯(1 / 1)

黎明的光从海面缓缓升起,火光熄灭后的天空显得苍白。

海浪轻拍船身,发出空寂的声音,像在为整场浩劫低吟挽歌。

穆烟玉站在船首,衣襟仍带着烧焦的痕迹,风掠过发梢,带出一缕黑灰。

那灰中有血的气味,也有油的余温。

她静静地望着东方的海平线。

阳光一点点爬上去,却被烟雾遮了半边,光像在迟疑。

李子清走近,脚步很轻。

他看着穆烟玉的侧影,轻声道:“火停了,可海还在咆哮。”

穆烟玉缓缓转头,眸中光影交错:“海不会停,火也不会灭,只是换了形。”

李子清沉默。

那句话像是对整场战火的回应。

船上仍有士兵在忙碌。

有人拖着水桶冲洗甲板,将焦油与血水一并刷去;有人修桅换帆,铁锤敲击声回荡在晨雾中,节奏缓慢而沉稳。

段震带着几名校尉清点战损。

他的嗓音沙哑:“十七舰全毁,剩余船只可修。阵亡将士……三千七百一十二人。”

数字落地,风都像凝住。

穆烟玉闭了闭眼,掌心缓缓握紧。

她轻声道:“列名记功,不问生死。”

段震低头领命。

他转身离开时,穆烟玉又加了一句:“立碑于海,刻名如潮。”

她的声音很低,却极稳。

那“海碑”之令传下后,众人都明白,这不是战后的形式,而是一种归魂。

天色渐亮。

太阳终究越过了云层,将光投在海上。

被烧焦的残骸在波光中闪出金色的边。

穆烟玉伸手,抹去眉角的灰烬。

那一瞬,她忽然感到指尖发烫——炁息未散,火的脉仍在她的掌心回流。

“还在吗?”李子清察觉了她的异样。

穆烟玉点头:“息界油不灭,它借炁延续……我能感到,它正往海底沉。”

“海底?”李子清皱眉,“那岂不是——”

“是新的火藏。”

她说得平静。

在那一刻,她甚至觉得,那些死去的士兵与燃尽的舰都化为火的根须,正扎入大地,沉入深海,等待新的觉醒。

风渐强。

海鸥惊起,绕船三匝又落回桅顶。

穆烟玉回望整片海域,目光落在最远处的一抹赤光上。

那光微弱,却不灭。

像某种意志的回声。

“那是东海王的旗灰。”李子清低声说。

“是。”穆烟玉轻轻应了一声,“风带走了他的魂,也带走了他的错。”

她沉默片刻,转身下令:“回京。”

定海号起锚。

铁索入水,发出沉闷的响。

所有的船开始调头,向北航行。

风很硬,浪还带着余热。

桅帆鼓起时,海面上漂浮的火灰被卷起,散在风中,如同漫天飞雪。

士兵们望着那片火灰,没人说话。

他们都知道,这一战之后,不再有真正的敌人,只有代价。

——

三日后。

舰队抵达北岸。

港口的旗帜半垂,迎接归舰的风中带着肃穆的味道。

城中早有传令官迎候。

当穆烟玉踏上码头的那一刻,鼓声响起。

不是凯旋,而是祭魂。

白布随风飘扬,鸦声掠过天空。

沿岸百姓自发下跪,海风卷起他们的衣角。

“穆帅——亡者安否?”一名老渔者嘶哑地问。

穆烟玉停下脚步。

她看着那老人,低声道:“他们归海了。”

老渔者沉默,缓缓叩首。

旁人随之齐拜。

鼓声停。

风中,只剩浪拍岸的声音。

——

入夜。

定海号停泊于码头边,甲板上燃起星星点点的灯。

那灯油非息界油,而是旧式鲸脂。

光柔,却暖。

穆烟玉独自一人登上船尾。

李子清本欲跟来,却被她抬手止住。

她站在那,望着海。

潮声不息,夜风拂过衣角。

忽有一阵微光从海面升起。

像无数萤火在水下游动。

那不是幻象。

是火脉在深海延烧——它们不灭,只是沉睡。

穆烟玉轻叹:“赤炁封灯,火入潮中。”

这句话她说得极轻,却像某种仪式。

话音落下,海上那些微光缓缓散去。

她伸手,解下随身佩剑,插在船尾的木栏中。

“此剑名‘焚息’,自今封于海,不复出鞘。”

海风回应般吹起。

剑刃颤鸣一声,光纹暗淡。

她转身离开。

身影被夜色吞没。

——

第二日,玄军回营。

北岸的议所中,诸将列席。

段震首先起言:“穆帅,此战虽胜,但息界油之患若不绝,后患无穷。”

穆烟玉淡淡地答:“火不可绝,唯可封。”

李子清接话:“若要封,须建赤炁灯。”

众人愕然。

段震问:“赤炁灯是何物?”

李子清将袖中图纸铺开。

“用玄铁为骨,以火灰为心,以人心为灯炁。封灯三十六盏,列于海畔,昼夜不熄,以镇息界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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