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盐棺镇魇,玉碟吞烽(1 / 1)

仓楼内的光线骤然失衡。

那支带着磷蓝尾光的短箭插在宴席中央的酒樽里,酒液迸溅。

在半空化作细碎的蓝色雨点,砸落在案几与人肩上,像极了被海潮映照过的月光。

宾客们先是呆愣一瞬,随即椅脚乱响,有人翻倒,有人拔刀,却都在仓促之间。

被那股从酒香深处渗出的甜腻气息攫住了注意力——

那气息并非单纯的香,而像是田埂间稻穗初熟时夹着泥土味的潮暖。

只是这暖意带着一丝腥甜,仿佛在喉咙里生出了细密的毛刺。

宁凡反手一拂,将酒樽掀翻在地,滚烫的酒液溅到他靴面,瞬间透入皮中。

他的目光却紧紧盯着门廊外的黑影,那人并未立刻撤退。

反倒立在雪幕下,弓弦微颤,像是在等待某个信号。

“护住酒席,封窗!”宁凡沉声令下。两侧的玄鸟卫立刻翻案倾樽。

将半满的酒壶一一泼在地上,再以袖口抹去案上零落的蓝斑。

可那蓝色却似被触怒的萤火虫,沿着桌缝、布纹缓缓游走,渗成一条条细丝,直往宾客脚边缠去。

最先惊呼的是一名南蛮使节,他的手背在翻案时被酒液沾了几滴。

这会儿皮肤下竟鼓起一条细长的脉动线,像有活物在皮下缓慢爬行。

他猛地想去撕开袖口,却被旁边的同伴按住手腕。

那同伴眼底的惊惧几乎化不开——他们认得,这不是普通的毒,而是传说中“噬月虫”的前兆。

“天罚……真是天罚!”一名瀛洲商团的随员趴在地上,声音里带着幸灾乐祸的颤抖。

苏浅浅立在灯影处,眉间纹丝未动,目光却越过喧嚣,直落在酒液中反射出的蓝斑——

那蓝色中微微闪烁着螺旋状的纹理,与她掌心姒纹中最深的一道相似。

她缓缓解下发簪,那簪首雕着一粒金纹稻穗,簪尖在灯下寒光一闪。

苏浅浅缓缓向前,裙摆在地上拖过那些未被擦净的蓝色丝线,像是有意将它们引向自己。

宾客纷纷避让,生怕这股诡异之色沿着衣角爬上身。

她走到那只被箭射穿的酒樽前,半蹲下身,伸手蘸了一点酒液。

指尖触及的瞬间,一股冷意沿着她的血脉反冲,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锯齿顺着经络咬噬。

她眼底一抹暗光闪过,掌心的姒纹陡然发烫,那道最深的纹理像被火炙般浮出皮肤,伴着细密的脉动——

而酒液中的蓝色,竟如遇到天敌般,从指尖迅速退缩,蜷成一簇颤抖的丝团。

“退后!”宁凡的声音骤沉,他几步上前,抽出腰间的火纹匕,直接划破自己的掌心。

鲜红的血溅入那滩酒液,瞬间蒸腾起一股刺鼻的白烟。

蓝色丝团在烟雾中剧烈翻滚,发出极细的“嘶嘶”声,仿佛无形的虫在哀鸣。

宾客们屏息看着——那白烟里,蓝色渐渐消散,酒液焦化成一层黑壳。

宁凡却没有停手,他将匕首挑起那只酒樽,连同残液与箭矢一并投入角落的铜鼎中。

火舌瞬间舔上,带着炭裂的声响,将一切焚为灰烬。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酒香混杂的味道,令人作呕,却也让那种诡异的腥甜彻底退去。

苏浅浅抬眸看他,唇角似笑非笑:“你真不怕……这火也烧到你自己?”

宁凡没答,只是用未受伤的手紧了紧匕首,目光扫过全场——

那些还在颤抖的宾客、暗中传递眼色的使节、以及门外早已不见踪影的弓手——

他心里很清楚,这一箭,并非冲着谁的性命,而是冲着整场宴席的秩序。

长乐殿的烛光似乎也被方才那一阵白烟熏得发黄,灯芯跳动间,光影变得迟疑而阴冷。

外头风声渐紧,檐角的兽首咬着黑云,像是要将整片夜吞下去。

宁凡收起匕首,掌心的血口还在渗出,他没有急着包扎,而是缓缓走向殿门。

每一步都带着沉重的回音,像是钉在宾客心上的木桩。门外侍卫们跪了一片,脸色比地上的冷石还要僵硬。

“查。”

宁凡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寒意,“从箭羽到弓弦,半刻之内,我要见到人。”

侍卫应声而去,甲叶碰撞间带起一阵急促的铁响,渐渐远去。

殿中依旧沉默,只有风透过未合的门缝卷进来,吹得案上的烛火一阵歪斜。

苏浅浅站在原地,似乎在望着那缝隙之外的黑暗。

她的指尖微微颤动,掌心的姒纹缓缓收敛,但那种被寒意灌入骨髓的感觉并未消失,反而像暗河一样潜伏着。

她知道,这一箭不是冲她来的,却偏偏与她的血脉产生了共鸣。

“浅浅——”

宁凡转身时,眼里已没了方才的锋芒,只剩一种深沉到近乎压抑的神色。

“今晚,你和我一起回府。”

她怔了一瞬,轻轻点头。

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裹着黑甲的侍卫单膝跪下,手中托着一截断弓。

弓背上的兽纹隐约泛着蓝光,似乎还带着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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