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手段通天,连晋两品(1 / 1)

延平宫史 与枫言 2469 字 23小时前

葳蕤轩内,裴韫欢正半躺在榻上,闭目养神,脸色依旧苍白,但比之前多了几分红润,似乎是调养得宜之故。

她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落在自己略显丰润的手上,至今仍不知那暗格中的毒物为何物,但这一年多来的调养,让她的身体状况有了明显好转。

臻娆寻来的太医说,她的身体底子不错,只要固本培元,滋养脏腑,再佐以驱秽解毒的方子,日后还是有可能孕育子嗣。

希望,哪怕微如萤火,也足以成为灼烧她野心的干柴。

臻娆轻手轻脚地进来,将一碟新制的、色泽鲜艳的绣球干贝放在榻边小几上,觑着主子的脸色,低声道。

“娘娘,昭阳殿那边……刚传来的消息,柔夫人平安诞下十一皇子,皇上赐名行宵。”

裴韫欢的目光在干贝上停留了片刻,那鲜艳的颜色让她想起了宫外集市上那些热闹的小摊。

柔夫人诞下皇嗣,虽是好事,却也是对其他有皇子或皇女的嫔妃的打击。

这些日子,她表面上按部就班地调养着身体,喝着那些苦涩不堪的汤药,背地里却也没少在暗中发力。费尽心机,驱使心腹眼线在宫中搜寻一切有用的消息和资源,只为能更快地找到那暗格中秽物的源头,一击制胜!

如今柔夫人诞下皇子,暗中下手的那位……又会有什么反应呢?

“备一份贺礼。按……正四品婕妤贺正一品夫人诞育皇子的规制,再添三成。”

她语气淡淡。

“库房里那对前朝雕工的暖玉如意,取出来。本嫔记得还有一套赤金累丝嵌红宝的桃花头面,也一并备上。务必体面、贵重,显出本嫔的诚意。”

“是,娘娘。”

臻娆点点头,连忙转身去准备。

稍晚些时候,一份誊写工整的贺礼清单被恭敬地呈到裴韫欢面前。

臻娆低声道。

“娘娘,都按您的吩咐备好了。暖玉如意、赤金头面,另添了蜀锦十匹、百年老参两支、南海珍珠一斛。内务府那边也打点过了,明日一早便送去昭阳殿。”

裴韫欢的目光在清单上扫过,每一件物品都价值不菲,足以彰显她裴家女的财力和身份。

“杨太医那边……可有新的消息?关于百益丹所需的那几味稍偏的药材?”

臻娆立刻会意,凑近些,用气音道。

“回娘娘,其中一味何首乌,最好是用百年生的,太医院药库存得极少,且寻常方子用不到。奴婢托人暗中查了最近半年的取用记录,仅有几位年高体虚的老太妃按例领取少许配养生药膳,用量微乎其微,且皆有明确记录可循,并无异常。”

“哦?”

裴韫欢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这结果,既在意料之中,又让她感到一丝失望。

“几位老太妃……都是谁宫里供奉的?日常药膳方子,可有抄录?”

“奴婢记下了名号,都是颐养天年、不问世事的老祖宗了。至于药膳方子……”

臻娆面露难色。

“太医院有规矩,各宫主子日常调理的方子,若无谕旨,外人不得查阅。奴婢……不敢贸然行事,恐打草惊蛇。”

裴韫欢沉默了。

是啊,查档册已是冒险,再深究方子,风险太大。对方既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秽物埋在她添妆柜子的暗格里多年,手段必然通天。

她闭了闭眼,极力压抑住心底翻涌的怒火与不甘,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盯着昭阳殿,不是盯着柔夫人,是盯着……所有可能因她生子而不悦的人。喜事之下,最容易藏着祸心。那幕后之人,若真按捺不住要动手,此刻……或许正是最易露出破绽的时候。柔夫人是明靶,我们……要看清那暗处的箭。”

臻娆用力点头。

“奴婢明白!定会加倍小心,盯紧各处。”

秋风起,天气凉,日渐短而夜渐长。在这样的秋日里,一场盛大的宴饮即将拉开帷幕。

皇子公主们陆续长大,最大的已经十五岁,年纪小的也有一半以上入了太学。陆丹恂一向重视皇子皇女的教养,时常组织各种宴饮与活动,既为联络感情,也能顺便考校皇子公主们的学识教养。

谢蓉婷倚在暖榻上,身上盖着厚实的锦被,脸色比起半年前的红润爽利,显得苍白了几分,下颌也尖了些许。

莹茗放下药碗,为她掖了掖被角,轻声抱怨着。

“都怪这秋老虎作怪!前儿还热得人只想穿单衣,今儿就冷得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

她叹了口气,语气心疼。

“小主,您最近都瘦了好些。”

褐色的药汁散发着浓重的苦味,谢蓉婷只看了一眼,胃里便条件反射般地一阵翻搅。她微微蹙眉,但很快又舒展开,伸手接过了碗。

这半年的煎熬,根源说来可笑。她谢蓉婷,一个冀州安平国教书匠的女儿,自小吃的是粗茶淡饭,脾胃早已习惯了那份简单,后来父母相继离世,她咬牙选中了宫女,这才告别饿三天饱一顿的磋磨。

如今更是从九品少使到七品良人,月俸翻倍,饮食供应也随之水涨船高。

那些膳房精心烹制的膏粱厚味、滋补过度的珍馐,对旁人或许是恩宠,对她这副平民肠胃,却是难以承受之重。

腹胀、腹痛、便臭难消……太医诊脉,只道是“饮食自倍,脾胃乃伤”,开了健脾化湿的方子,嘱咐饮食务必清淡节制。

可宫里的“清淡”,与她理解的,又岂是一回事?

少油少盐少糖,无辛辣刺激之物,鸡鸭鱼肉几乎断绝,主食也以清淡易消化的米粥、山药、糯米糕、薏仁汤、荞麦面等为主。

但即使如此,吃得稍多些,仍是腹胀不消化,甚至腹痛腹泻,这半年,她几乎是数着米粒、喝着白粥熬过来的。

期间圣上的两次探望,一次是病势最沉之时,一次是前月她略有好转,也让这偏殿的门庭,比以往热闹了几分。

只是这热闹,她大多只能隔窗听着。比如今日,皇后娘娘在御花园设宴,宴请皇子公主及伴读们,名为赏秋菊,实为考校学问,联络天家亲情。

这本是她谢蓉婷大展文史所长、进一步巩固圣眷的绝佳时机。

可如今……她低头看着自己搭在锦被上、依旧没什么血色的手,只能无奈地叹口气。这副身子,连久坐都吃力,如何能去应付那等场合?

“莹茗。”

她将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压下喉间的翻涌,声音带着病后的微哑。

“今日御花园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莹茗忙递上清水给她漱口,又奉上一碟子盐渍的青梅让她压压苦味。

“回小主,热闹着呢。听说皇上考了几位年长皇子的策论,三皇子殿下对答如流,很得嘉许。几位公主也献了才艺,大公主抚了一曲《秋思》,意境清远,连皇后娘娘都点头赞许了。”

谢蓉婷只是静静地听着,目光落在案几上那对小泥狮子上,心中默默思量着。

她如今已经升了七品良人,在偏殿中也住了近四年,对宫中的明争暗斗看得更清楚。皇子皇女们虽在童稚之年,但在这深宫里,只要沾上那个“争”字,就再无天真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