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5章 简痕·竹屑声(1 / 1)

破苍穹问天 沫凡晨 1815 字 5天前

再往西走七日,脚下的沙屑碾作了竹末。风里的甲骨气淡了,漫开竹简的清润气,混着旧墨的微香,不是新简的脆硬,是古简的柔韧,踩在竹坞的旧简堆上,鞋底能蹭到简片的凉滑。吴仙握着念归幡走到片老竹丛前时,幡尖突然往竹下扎——老竹简朽作了数截,简身陷在腐叶里,叶间凝着层白霜似的死气,简旁堆着圈碎简片,片下压着块黄褐的简基,基上“简”字被霉斑浸得发暗,“竹”字头的撇画早被腐叶埋得只剩浅印,只剩个“间”字的残痕在基上伏着,像被冷竹裹着的芯,风一吹就掉层竹屑。

竹边坐着个老藏简人,正用木刷扫简基的霉斑。他手背爬着翻简磨的茧,指缝里嵌着竹绒,扫一下,霉就落得像白絮,露出简基更斑驳的纹。见吴仙立在坞口,他敲了敲木刷柄:“后生要寻古简?别翻啦,这老简坞早朽啦。简烂了,死气还缠着手,再过些日子,连‘简’字都怕要让腐叶吞了去。”

吴仙蹲到简基边,指尖按在基面——基面凉得发潮,简基吸足了陈简的潮气,摸上去发黏。念归幡贴着简基晃了晃,幡面映出团灰白的影:是“简”字的字灵缩在基下,影边绕着霉丝,像被碎简片压着,动一下都带起串淡白的光点,连“甲”字灵那点龟甲气都透不出,只剩团蔫生生的虚影。他摸出老灼骨人给的草囊,往简基边的碎简片上撒了点甲边甲末——甲末还留着甲骨的沉气,刚挨着简片就洇了点淡褐痕,片上的死气竟簌簌退了些,基上的“间”字残痕颤了颤,露出点极淡的黄痕,像新削的简面泛着光。

“早年可不是这样。”老藏简人把木刷往简沿一靠,“我年轻时藏简,这简基总浮着竹青气。那会儿满坞的竹简码得齐整,墨笔一点,‘简’字的气能顺着笔痕往基上爬,连简边编的‘绳’字都跟着活——人往简上写字时,‘简’字的气能沾着竹香往人衣襟钻,摸简基时,指尖还留着潮中润呢。”

他指了指简坞后的旧晾简台:“后来抄书的挪去新馆,纸写得比简快十倍。藏简的都往新馆那边去,老简坞就朽了。腐叶一年比一年厚,先埋住了简基,再浸烂了简身,最后连老墨锭都干了——老抄书人夏里来过,蹲在简基边看了半晌,说字灵让死气困着了,得用‘活墨’引,可老简坞的湿竹早沤得绷了缝,哪来的活墨?”

吴仙往简坞深处望,晾简台角落卧着块没干透的旧墨锭,锭上还沾着点没褪尽的墨痕——是被台后的老竹帘挡着,没被潮气浸透。他从袖袋摸出沙蜥给的甲苔堆,往简基没霉透的边晃了晃——甲苔带着老甲墟的灼气,映在基上竟“沙沙”地颤了颤,暖痕顺着基缝往下渗,渗到“间”字残痕的竖画时,基缝里的霉丝竟缩了缩,露出点极弱的黄光,像墨笔下刚落的光点。

“你闻。”吴仙忽然按住简基角。老藏简人停了手,竟闻见简基下传来“微香”的气,是那缩在碎简片下的字灵动了动,影边的霉丝散了点,往甲苔晃过的暖痕凑了凑。他想起袖袋里的铜锈堆,捏着往简基上轻抹——锈痕漫过基面,带着的青铜气浸着基缝,抹过的地方竟软了些,基上的黄痕更宽了,“间”字的黄光漫开,顺着简基往下淌,滴在碎简片上时,片上的死气竟褪了褪。

“得让它摸着竹简气才行。”吴仙捡起那截朽简,往晾简台的旧墨锭上蹭了蹭——简上沾着墨锭的润气,他捏着简往简基边的字痕上划,旧简挨着“简”字的残痕时,简上的竹绒顺着基面往下落,落在基上竟不烂,像层薄竹粉盖着基缝,把死气挡了挡。

他握着旧简往简基上轻敲:“‘简’,从竹,从间,竹者,载文之器也;间者,隔而连也——墨写字,字记言,言养字,字才不朽。”敲得越轻,基面越亮,“间”字的黄光突然往简下伸,像在找“竹”字头的影,甲苔的暖痕跟着往简基下钻,钻到霉丝深处时,竟拽出团灰绿的影——正是“简”字缺的“竹”字头,被碎简片压得久了,影都发僵,一碰着残痕就颤了颤,慢慢往一块儿凑。

老藏简人突然往简坞后跑——晾简台边藏着个没朽透的旧编绳,绳上沾着“编”字的残温,是当年他编简时用的老麻编绳。他拎着编绳的残头跑回来,往简基边一放:“编跟简是伴!当年编绳串简,‘编’字的气能顺着简痕往简基上淌!”编绳残头刚挨着简基,“简”字突然亮透了,缺的字头和残痕合在一块儿,黄光裹着清润往周围淌——朽了的老竹简竟自己拢了拢碎简,简身的缝慢慢收窄;老简坞的腐叶晃了晃,露出底下的简架,架上刻的“写”字也透了点光,像刚被墨笔描过似的眨了眨眼。

风从简坞后吹过来,卷着竹香往远处飘。吴仙抬头望,坞口跑过来几只小竹鼠,是老藏简人常喂的崽,刚从新馆那边的竹坡跑回来,爪里叼着新啃的竹心,见简基亮了都停住脚:“伯!那字在基上发光呢!跟您说的老早以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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