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轩踏入命运高塔的刹那,鞋底触及的并非实质地面,而是某种介于固态与流体之间的混沌介质。细碎的震颤从足尖蔓延至脊椎,仿佛踩碎了一层包裹着时空的冰膜,周遭的雾气骤然翻涌,将方才清晰的塔门入口彻底吞噬。那灰蒙的雾气带着古老尘埃的气息,吸入肺中竟让他泛起轻微的眩晕——并非物理不适,而是灵魂层面的认知紊乱,仿佛感官正在被强行重塑。
他刚要运转《易筋经》内力稳固心神,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左侧涌动的雾墙浮现出奇异光影。那是个飘雪的黄昏,绍兴城郊的“醉仙楼”客栈檐角挂着冰棱,画面里的少年正蹲在灶台前,单薄的青布衫上还沾着雪粒,冻得通红的手指搓动着,抬头对系着围裙的老板娘露出窘迫的笑:“大娘,能借个火吗?我明儿就去悦来客栈当跑堂,头月工钱分您两文买棉鞋。”
赵轩的呼吸猛地一滞。画面里少年眼中的惶惑与故作镇定,正是他穿越到金庸世界首日的模样。甚至能清晰听见灶膛里柴火噼啪炸开的声响,以及老板娘哼笑时鼻腔里的轻嗤。他下意识伸出手,指尖即将触及时,光影突然如水墨般晕开——转瞬间,场景跳转到华山之巅的云雾里。
此刻的“他”手持玄铁重剑,剑尖斜指地面,欧阳锋盘膝而坐,嘴角呕出的黑血在白雪上绽开触目惊心的花,杨康的金盔滚落在崖边,郭靖拍着他肩膀的手掌震得他骨骼发响,爽朗的笑声穿透风声:“赵兄弟!这新五绝的‘剑绝’,你当得!”画面中自己眼中一闪而过的疲惫与茫然,与记忆深处的真实感受分毫不差。
“这不是回忆。”
沙哑的男声从雾气裂隙中渗出,赵轩旋身时,看见风无痕斜倚在雾墙上,青布短打的袖口磨出毛边,腰间酒葫芦晃出半滴琥珀色酒液,在虚空中凝成晶珠却不落。这位总爱说“窥得命运边角”的流浪修士,此刻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刀,盯着那些光影的瞳孔里映着细碎的流光:“是复刻。命运在临摹你的轨迹,像匠人拓印古碑似的,把你活过的每一刻都刻进这混沌里。”
他话音未落,赵轩耳中突然响起丝绸撕裂的轻响。右侧的雾气如被无形巨手扯开,一道亮白的裂隙中,光影如沸水翻涌,走出一个与他容貌、身形乃至衣袂褶皱都完全一致的男子。那人发梢沾着未散的光粒,宛如刚从星河中踏出,可眼神却冷得像极北冰原的永夜,开口时声音与赵轩别无二致,却带着金属般的冷硬:“你不过是失败的试验品,而我才是真正的继承者。”
赵轩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撞上某种无形屏障,触感如同触摸流动的玻璃。他能清晰感知到,复刻体体内流转的内力与自己如出一辙——《易筋经》的刚猛如洪钟大吕,五行幻阵的气息晦涩如阴阳鱼旋转,甚至连混沌道印那种让金仙都心悸的毁灭之力,都在其经脉中以完美的轨迹运行。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对方打量他的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件有瑕疵的藏品,每一道目光都精准落在他武功路数的破绽上。
“试试这招。”复刻体话音未落,右手已结出降龙十八掌的起手式。掌风未出,周遭的雾气已被压缩成肉眼可见的气浪,带着洪七公传功时特有的、混杂着陈年窖酒与灶火的气息。赵轩瞳孔骤缩,这并非简单的模仿,对方甚至复刻了他学习招式时的肌肉记忆与发力习惯。他本能地侧身闪避,却见复刻体的掌风陡然变向,竟如影随形般封死了所有退路,掌缘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你怎么知道我要躲?”赵轩咬牙硬接一掌,掌心与对方掌缘相触的刹那,一股沛然巨力涌来,震得他胸中气血翻涌,喉头泛起腥甜。
复刻体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知道你所有选择。在黄易世界与寇仲分道扬镳时,你犹豫了三息零七毫秒;在仙侠门大比时,你故意让林瑶先过独木桥,脚下的发力点偏了三寸;甚至此刻——”他指尖弹出一道青芒,正是赵轩在万佛窟破戒时领悟的“逆命诀”雏形,光芒流转间竟比赵轩自己施展时更显圆融,“你打算用命运之种干扰我的命格,对吗?”
冷汗瞬间浸透赵轩的后背。他终于明白这复刻体的可怕之处——它不仅复制了武功,更读取了他所有的思维模式、行为逻辑,甚至连潜意识里的犹豫与善意都被解析成了可预测的代码。当复刻体再次欺身而上,指尖凝聚着混沌道印的毁灭之力时,赵轩突然放弃了所有防御,任由对方的指刃划开左肩。
鲜血溅入混沌雾气的刹那,竟诡异地开出数朵血色小花,花瓣边缘泛着命运法则的金色纹路。“你疯了?”暗处传来应龙的低喝。这位巫族遗族不知何时出现在另一侧,蛇纹护腕在雾气中泛着幽光,额间的祖巫真灵印记微微跳动,“那家伙的攻击附着命运法则,硬受会被烙下因果锁链,永世不得超脱!”
赵轩却在剧痛中笑了,视线死死锁定复刻体瞬间凝固的动作。他能清晰感知到,对方击中自己时,命运之力涌入体内的瞬间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滞涩——就像完美运转的齿轮突然卡入了一粒沙。“应龙说得对,”他喘着气开口,声音因失血而微颤,却带着胜券在握的笃定,“你刚才杀我的时候,是不是在疑惑为什么我不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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