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目光落在跪在身前的李纲和宋清身上,神色有些古怪,随即瞥了一眼梁师成。
梁师成察觉到赵佶的目光,也转头看向一旁的王黼。
王黼则面露不悦,狠狠瞪了高俅一眼。
然而高俅却一副神态自若的模样,双手抄在袖中,身姿肃立,双目轻阖,似在凝神养气。
“李纲啊李纲,”赵佶目光冰冷,盯着跪在地上的李纲,缓缓开口,“先前你信誓旦旦,言之凿凿,称那宋江必定会诚心接受王化,选择招安。可今日,朕没见到宋江本人,反倒见着了这宋清。你可清楚,欺君之罪是何后果?”
“学生知道。”李纲神色凝重,低头应道。
“既知晓,那为何还做出这等事?”赵佶语气颇重。
“在宋江奉旨之前,已然离世。而当时草寇仍在,臣以为当务之急是招安芒砀山草寇。至于来的是宋江还是宋清,于招安之事而言,并非关键所在。”李纲不卑不亢地解释道。
“所以,你这是假传圣旨了?”赵佶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李纲。
“陛下,并非如此!”李纲连忙抬起头,神色急切地辩解道,“在宣读圣旨之时,臣已然成功招安了芒砀山的草寇。而宋清,他身为宋江的同胞兄弟,宋江无子,自然是有权继承宋江的官职爵位。再依据祖宗定下的法令,以及荫袭的制度,臣招安宋清,实在算不得假传圣旨啊!”
“大胆李纲!”高俅陡然一声大喝,声如洪钟,震得众人皆是一惊。
“你竟敢影射官家得位不正!”高俅满脸怒容,手指着李纲,大声斥责。
此言一出,不仅李纲瞬间愣住,一脸茫然与震惊,就连一旁跪着的宋清也急忙转头看向李纲,下意识地将跪着的身子往旁边挪了挪,仿佛生怕被牵连。
殿内的王黼更是满脸恨铁不成钢的神情,狠狠瞪了李纲一眼。可这李纲毕竟是自己举荐的人,若是他出了事,自己必定会受到牵连,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陛下,”王黼脸上堆起笑容,拱手说道,“李纲方才所说的不过是关于芒砀山草寇招安之事,绝无半点影射陛下之意!还望陛下明察。”
赵佶面色阴沉,眼神冰冷地看了一眼脸色惨白如纸的李纲,冷哼一声,说道:“念在你此番忠心耿耿,勤于任事,此事便不再追究。但你年轻气盛,说话过于莽撞。回家再潜心研读三年吧,下科的科举,就不必再来参加了。”
“陛下……”李纲心有不甘,还想要辩解。
王黼眼疾手快,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急切地说道:“还不赶紧领旨谢恩!”
“学生……谢陛下看重!”李纲无奈,只得低下头,恭敬地谢恩。
“宋清,”赵佶将目光转向一旁跪着的宋清,开口问道,“你且说说,你兄长宋江是如何死的?”
“家兄……”宋清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说道,“实际上,家兄领了圣旨之后,心情激动,多喝了几杯酒,没想到竟被身边一个叫牛二的帮闲给杀害了。”
“这么说,你兄长宋江当时已经接了旨意了?”赵佶追问道。
“正是!”宋清俯首,认真地说道,“家兄当时对陛下的隆恩感激涕零,喝醉之后还朝着汴梁的方向磕头谢恩。那牛二在照顾家兄的时候,趁着他醉酒,下了毒手……”
“高爱卿,这么说来,这牛二的所作所为,可是谋害朝廷命官了啊!”赵佶微微皱眉,看向高俅说道。
“陛下,”高俅脸上挂着一抹笑意,不紧不慢地回应道,“宋江即便接了旨意,可他尚未到吏部和枢密院登记留名,一应程序也还没走完,严格来说,还算不上朝廷命官,只能算是草寇罢了。”
高俅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不管怎么说,如今这事儿已经发生,也算是开了个先例。天下草寇定当惶惶不可终日,彼此猜疑,天下大定!”
“只是照这么个情况,再让宋清去安肃军,可就不太合适了。”赵佶微微颔首,神色间透着思忖之意。
“陛下,童枢密眼下正处于用人的紧要关头,”王黼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进言道,“何不让那些刚招安的芒砀山众人,到童枢密的帐下效力呢?即便他们只是厢军,可多少也能增添些助力。日后要是成功剿灭草寇,再论功行赏,如此一来,也能彰显陛下英明!”
吏部衙门内,一道道手续繁杂无比。
宋清在经历了漫长的等待和忙碌后,终于手捧着崭新的官服与官印,缓缓走出了那扇厚重的大门。
“真没想到,那牛二如今居然当上了莱州团练使!”宋清心中愤恨难平,暗自咬了咬牙,眼神中闪过一丝寒光,“他是踩着自家兄长的人头,才染红了身上的官袍啊!只是不知道那姜齐要是知道了此事,他这团练使的位子,还能坐得安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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