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舆论(1 / 1)

登州。

自黄县起始,一路延展至蓬莱、牟平、文登,这四县境内,郓州梁山的传言如春日野草,悄然滋生,渐次蔓延。

县城之外,诸多村镇里,冷不丁冒出些陌生面孔。

他们肩挑货担,手摇拨浪鼓,扮作寻常货郎模样,穿梭于村舍之间。

这些货郎所售之物,最惹人注目的,当属盐货。

那盐,色若霜雪,晶亮剔透,品质上乘,且价格低得叫人咋舌,竟比官盐便宜将近二十倍!

大宋向来施行盐铁官卖之制,严禁私人买卖,盐价一直居高不下。即便登州有自家的煮盐场,可盐价愣是一文钱都降不下来。

有那买到便宜盐的村民,如获至宝,赶忙差人给自家亲戚传信。这消息,恰似野火遇干柴,没几日,登州下辖的村子几乎都知晓了有这么一伙卖便宜盐的货郎。

每日清晨,货郎们刚踏入村子,便被早早候着的村民们围得水泄不通。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眼中满是热切与好奇。

“这盐咋恁便宜,莫不是有啥猫腻?”一位老者眉头皱纹拧成个疙瘩,满脸狐疑地问道。

货郎则不慌不忙,脸上挂着笑,解释道:“大爷,您尽管放心。咱这盐都是正儿八经的好盐,就是想薄利多销,赚个跑腿钱。”

众人听了,虽仍将信将疑,可瞅着那诱人的价格,终究还是纷纷解囊。

眨眼间,货郎担中的盐货便被抢购一空。

这货郎稍作歇息,刚放下盐担,就又被村民们团团围住,顺势闲聊起来。

一个身形魁梧、虎背熊腰的汉子,用力往前一挤,嗓门大得像打雷:“嘿,你这卖货的,听你这口音,生分的很呐,到底从哪旮旯来的?”

货郎不紧不慢,把蒲扇往肩头一扇,咧嘴笑道:“俺打西边来,郓州地界的,大哥可曾听过?”

这时,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眼神透着精明的年轻后生,从人群里探出头来,满脸好奇地问道:“郓州?听说那儿出了个厉害人物,叫啥‘飞熊’,真有这人不?你可见过?”

旁边一位拄着拐杖,头发花白如霜的老者,鼻子里“哼”了一声,脸上带着几分不屑:“啥飞熊,我看是你小子听岔了,熊瞎子还能长翅膀飞上天不成?莫不是在瞎嘞嘞!”

货郎一听,来了兴致,一边扇着风,一边看着众人解说道:“各位有所不知,这飞熊啊,指的是姜太公。俺们那儿如今也出了个姓姜的好汉,占了梁山,扯起一面赤红旗,好家伙,聚起了数万人马,那阵仗,可威风了!”

人群里一个身形瘦弱,面容愁苦的中年男子,唉声叹气地说:“难怪你跑咱们这讨生活,俺们村子这儿,就一个百来号人的小寨子,都把周围搅得鸡飞狗跳,你们那儿好几万人,日子咋过哟?”

“咋过?往好里过呗,俺们活得好着呢!”那货郎眉飞色舞地笑道,“俺们那好汉,专门给俺们穷苦人撑腰。那些为非作歹的地主,都拉去公审,批斗,让他们劳改!地也分给俺们了,税低,劳役更是没多少。”

“你这汉子莫不是失心疯了?”老者把拐杖在地上重重一戳,眉头紧皱,满脸怀疑,“天下哪有这般好心的‘贼’?”

“贼?”货郎一听,不禁笑道,“跟梁山比,那些当官的才是真正的贼!以前给衙门交税,咱得自己备好粮食,一路运过去,还得给衙门钱,权当脚钱运费。可梁山不一样,人家按人数、行程天数,还有吃饭顿数,从粮食税里扣,这扣出来的粮食还能让咱拿回去!”

“不是,不是,你慢点说,”不少人围在货郎身边,七嘴八舌地问道,“就是说,他们不收路钱,还补给咱穷人粮食?”

这时,一个穿着破旧袄子,手脚不停地搓着的小娃,从人群缝隙里钻出来,仰着脑袋,一脸懵懂地问:“叔,既然这么好,你跑俺们这穷乡僻壤干啥?”

“还能干啥哟,无非就是卖点东西糊口呗。”货郎脑袋一仰,畅快地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用手揉了揉那娃娃的脑袋,“家里人忙着侍弄地里的活计,俺就抽空出来,在外面四处转转,做点小本生意。”

“你这汉子,可真不实诚!”老人也跟着笑了几声,那笑声夹带着几分调侃,一边笑还一边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货郎,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块儿,“老头子这些年可不是白活的,别的货郎卖的都是针头线脑、麦芽糖,便是被劫了,也不过是二三十个大钱的事儿。私盐贩子向来都是十多人一队出来,你这一个人挑着一担子盐货,还跑到咱们这么偏僻的村子,你真当自己命硬啊!”

“老爷子果然好眼力!”货郎身子一挺,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行了个江湖礼,动作干净利落,透着一股浓浓的江湖气息。“实不相瞒,俺们在外面还有一帮兄弟照应着。俺自个儿也练过些拳脚功夫,这平日里挑货的扁担,关键时刻也能当作防身的家伙事儿,一般的蟊贼还近不了俺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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