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几句话将张白骑糊弄过去并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张白骑出身底层,见过大场面,却未必见过什么大世面,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踏上了与张角理念相悖的道路。
然而,邺城那群混蛋可是见过大世面的,根本不可能糊弄过去。
王弋此次出行也并非为了南华,区区一个南华再能蹦跶,在他创造的大势面前也不过是一粒尘埃,他不相信南华真能掀起什么风浪,真正让他起了杀心,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想要释放杀意的正是邺城朝局上的变化。
有些人趁着王弋不在邺城的机会,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享用王弋创造的果实了,他们用尽一切手段试图让王镇更改王弋制定的一些政策,就比如王弋征集的蒙学文章,礼部足足收到了一百一十九篇,但没有一篇不是对王弋歌功颂德的,用词之华丽、典故之深奥、比喻之隐晦,就连马日磾都赞不绝口。
可是这些文章得到马日磾的称赞有个屁用?王弋要的是方便孩童识字的啊!
礼部又不敢将这些文章扣住,敢否定王弋的功绩,礼部官员还要不要活了?最终只能将所有的文章都交给王弋审阅。
此事还不是最夸张的,最夸张的是有些县直接给一些世家豪族批了土地,允许他们在指定的地方开设工坊,并且还私自制定了税率和租金。
而且当地县令不仅不认为自己有错,还将一切以疏奏的形式递交给王镇试图邀功,甚至还想将所谓的经验推广开来。
王弋外出征战需要钱,四处建设也需要钱,王镇根本扛不住这种压力,此事逼得荀攸都不得不亲自下场。
荀攸下场就必须使用丞相的权力,可王弋又没有设立丞相,以至于弹劾荀攸的奏折如寒冬暴雪般积压在王镇面前,无奈之下王镇只能向沮授求援。
督察院生力军的加入确实让荀攸减少了压力,但是局势并没有缓和,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王镇面前弹劾荀攸的奏折少了,弹劾其他人的奏折却陡然增多,以至于王镇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其他的事情。
王弋一眼便看出这是一次相当高明的算计,世家想要的归根结底是希望王弋依照他们的诉求来制定规则,不止是在工坊的利益分配上,而是之后绝大多数事情都要如此。
君主嘛,只要坐在高高在上的王座上聆听臣子们的歌功颂德就好了,其余一切的糟心麻烦事都有他们这些忠心耿耿的仆人来操办得妥妥当当。
当然,他们是不敢在王弋面前搅风搅雨的,他们很清楚以王弋的威望,一句话就会让他们脆弱的同盟一半人、甚至是自己的家人们瞬间背叛,将自己毫不犹豫地卖出去。
但是,王镇不同。
在王弋班师回朝之前,只要能让王镇点头同意一些政策,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是值得的。
因为政策能够给他们带去什么样的收益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若王弋不否决王镇,他们的目的就实现了;若王弋否决王镇,就是无视了储君的尊严。
储君是君,也不是君。
监国的储君已经拥有了君主的一些权力,轻易驳斥会削弱储君的声望,如果操作得当,致使父子反目,将王镇拉到他们这一边也不是不可能。
这种事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做了,轻车熟路。
王弋甚至都不能替王镇做决定,他发回去文书所代表的可不止是解决方法,还代表着对王镇的不满。
若表现出对储君不满,问题就更大了,他不是只有一个儿子。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将王弋带到了爆发的边缘,所谓的心平气和从来都不存在,能平息愤怒的只有鲜血。
南华,只是一切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