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千万的临时居所位于城南,此役他们负责城南的部分防务。
说来也是荒诞,大汉的城池如今竟然需要异族来驻守。
此前常闳不在意这些,因为统战需要,该忍就得忍,但今日他实在忍不了了。
“常太守稍等,我这就去通报大王。”
“我赶时间。”常闳根本不理,径直走了进去。
“常太守....这...”那氐人跟在后面追,却被一眼瞪了回来。
杨千万现在毕竟是寄人篱下,听见外面动静赶忙走出来,笑脸相迎。
常闳直接劈头盖脸地训斥道:
“杨千万,当日你如丧家之犬一般来投,我可曾亏待你和你的部众半分?结果你就这样报答我的!?”
杨千万的嘴脸也是一变,回道:“常府君这是什么话?我难道没有派族人相助?”
“魏军连攻十余日,我部落亦是损失惨重!”
“我不仅要帮你们守城南的魏军,还要分兵去协助其他城门,我的兵也不是地里长出来的!”
“惨重个屁!”常闳身边的一个亲兵是个暴脾气。
这时他似乎听不下去了,旋即开口骂道:
“有什么用?都是他妈的贪生怕死之徒!”
“之前几日人来是来了,可一个个躲在城头下不知道在干什么!”
“妈的,怎么不上城头跟魏贼干啊!”
“今日更甚,连来都不来了!城西差点就被贼人攻破!”
亲兵越说越激动,连日的苦战让他的心理防线一点点打破,如今似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杨千万身旁的氐人不服气,开口用氐语反唇相讥。
得益于与上百年来与汉人的密切交流,氐人多半精通中国语。(这里的“中国”指汉人聚居地)。
在与汉人交往时,氐人通常使用中国语进行交流,而在自己部落内,还是习惯用氐语。
但这个场合用氐语,显然不合适。
自带交流频道是吧?这就有点欺负人了!
亲兵虽不知其意,但料想肯定是骂人的话,怒道:“叽里咕噜的说什么呢!”
说着便要拔刀。
氐人见状也立刻按住刀柄。
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
常闳伸手止住了亲兵,摇了摇头,随后转头看向杨千万:
“罢了,难听的话我也不愿多说。来此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对魏贼抱有侥幸心理。”
杨千万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反问:“此话何意?”
常闳道:“‘归正’是有讲究筹码的。战事开打前是一个筹码,开打后就是另一个筹码了。”
“人家南安羌姚柯回早早就归顺了邓艾,逆魏自然可以保留他的部落地位,同时也少不了封赏。”
“而你却不同!”
杨千万脸色更加难看了。
“百顷王好自思量,多多斟酌。”
常闳丢了一句话,大步离去,留下杨千万暗自沉思。
一步错步步错,当初为何就鬼迷心窍地听了李密的话呢。
早知如此,不如直接投了魏国,哪还有现在这些破事?
战后就算被强行迁徙他也认了,反正在哪不能苟活?
不过冷静下来,他发现常闳所言并非没有道理。
如今下辩危在旦夕,这个节骨眼的投诚于魏军而言应该没有太多价值。
别说封赏了,人家接不接受还另说呢。
以多年前与魏军交战的经验来看,“围城不赦”是魏军的传统!
唉,跑吧,不跑何待。
就在这时,杨班豹从门外走来,看了看左右,却是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皆是亲信。”杨千万招手道。
杨班豹走上前,这才压低声音道:“阿父,魏军三面围城,只留城东没有营垒。”
“当真?”杨千万眉头一扬。
杨班豹点点头,话锋一转:“不过,应当是魏军故意为之。”
“哦,围三阙一。”杨千万回过味来,随后叹了口气,继续道:“此举是鼓励城中溃兵出逃,以消磨守军士气。”
招式虽老,但管用。
人不身处这种绝境是无法体会的。
此刻城东的那块空地,对杨千万有极大的吸引力。
但他一时半会儿还拿不定主意,只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仆役拿来餐食,今日的粟米粥稀得跟水似的,杨千万喝了一大碗,压根没感觉。
但他没办法,只能省着点。
差不多一炷香后,父子二人也吃的差不多了,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快步走来禀道:
“大王,魏军往城头上射了一封信。”
“嗯?”杨千万跟儿子对视一眼,随即看向那人:“快拿过来!”
他接过信飞速查阅着信的内容。
值得一提的是,早期的氐族人虽有有自成体系的文字,但到这会儿多半失传了——汉人的同化能力太强。
所以,杨飞龙的这封信上面用的是汉字。
看完,杨千万神色一喜,他把信递给儿子杨班豹:
“这是飞龙的字迹!”
也就是酋长孙子了,从小就开始学习汉人文化,一般部众根本没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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