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干净又坚定的声音在这片空间打下涟漪。

叶茫茫静静地看着面前的顾铮。

即便现在是在告白，他也保持着应当有的距离，没有任何肢体接触，紧紧依靠眼神就足以让人觉得亲昵。

这种距离感，让人感觉舒服。

他一直把握着这个让人觉得舒服的距离。

叶茫茫张了张嘴，下意识就要拒绝，“顾铮，其实我已经有未婚夫了，也已经有……”

她还没说完，顾铮就打断了她。

他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笑的体面又干净：“茫茫，我知道你的情况，所以我只是和你说说而已，你不必做决定的。”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想法。”

顾铮顿了顿，唇边再度扯开一抹笑容，有些自嘲，“再说了，也算是我自私自利吧，我还是想说。”

“茫茫，你真的觉得，你已经离开这么久了，他那样一个优秀的男人，真的会等你吗？”

哪怕在诋毁别人，也堂堂正正，光明正大。

叶茫茫能够从他的这双眼睛里看见坦然和干净，一如他的人。

这样的做法，并不会让人反感。

顾铮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离开了，而叶茫茫在病房里还在不断反思着。

商桀真的会一直等她吗？

她心里有些怀疑了。

这么多天以来，顾铮给了她无比伦比的温暖，她就好像已经回到了当初和商桀热恋的时候，难道这不是喜欢吗？

时时刻刻想要他在身边，看见他心里就会觉得安心难道这不是喜欢吗？

叶茫茫反问自己，得不到答案。

她靠在床头，有些苦恼。

而顾铮走出病房，去了洗手间。

他看着镜子里的那张干净的脸，忽然勾出一抹和这张脸极其不符合的邪肆笑容，但并不突兀。

反而，还有一种怪异的契合感。

顾铮从口袋里拿出一瓶药来，赫然是刚刚在叶茫茫面前吃的所谓治病的药。

但与此同时，拿出来的还有一张被揉成一团的标签纸。

如果把它展开来，就能看见这赫然是维C的一张说明书。

顾铮无所谓地把这张标签纸扔在了垃圾桶里，唇边勾起一抹细微的弧度。

刚刚那个邪肆的笑容就仿佛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现在的他，又恢复成那个干净纯然的顾铮了。

阳光落下来，却永远都照不透一些阴影地带。

……

沈医生在上次的发病之后就已经改变了对叶茫茫的治疗方案，主要是吃药为主，次要则是电击，主要是抨击一些不必要的情绪。

对于一个人来说，如果要去除掉情绪，最好的便是让他身体麻木。

但现在叶茫茫不太需要这样的治疗方案了。

因为，她现在只要发病，如果顾铮在她身边，很快就能稳定下来。

而因为这种精神类药物较为特殊，叶茫茫则是每隔两天都要去拿药。

这样的次数一多，叶茫茫还没感觉到不耐烦，顾铮就首先不乐意了。

他提议道：“茫茫，要不然我去帮你拿药吧，你就不用每天楼上楼下跑了。”

上次的告白之后，顾铮就仿佛压根没发生过那件事一样，仍旧若无其事，还是以往的相处方式。

叶茫茫也乐的装傻，她恰好不知道如何处理。

听到这句话，她抿唇拒绝，“没事的啦，我每天下去拿药，也就相当于锻炼了。”

“不行。”顾铮却和她杠上了，“你见过有哪个家属让病人自己去拿药的吗？”

“你……是家属？”叶茫茫狐疑地问。

顾铮理直气壮：“我当然是了。”

“现在你治这么大的病，就只有我陪在你身边，我难道不算是你的家属吗？”

这句话当真是戳到叶茫茫的心了。

她目光黯然，想到了还在国内的商桀和小团子，有些伤心。

顾铮敏锐地察觉到了她心中的情绪，连忙笑着说：“茫茫，你就让我去嘛，也让我过一回当家长的瘾。”

“也行。”

他这样殷勤，还一直都在劝她，就算让他去拿似乎也没有什么。

顾铮连忙自个儿高兴点头答应去了。

只是一离开病房，他的目光就有些不对劲了，视线深处总是带着点点阴郁。

若是叶茫茫在这里，定然能够发现这和她认识地那个干净温暖的顾铮非常不一样。

虽然只是眼神的细微差别，但有些时候，这已经代表了许多。

顾铮匆匆忙忙地去拿药。

他很快就拿到了药，看着这一盒药，他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恰在此时，有人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来：“顾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一抬头，原来是沈医生。

顾铮连忙稳住心神，镇定自若地笑道：“沈医生，我来这里帮茫茫拿药。”

他抬手举了举手中的药盒。

沈医生的视线在这药盒上一扫而过，点头答应道：“是，一定要嘱咐她好好吃药，按时吃药。”

“是，我会的。”

顾铮连忙答应，而后随便找了个理由就离开了。

看着顾铮匆匆忙忙离开的背影，沈医生想起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一幕，不知为何心里总是不舒坦的。

那个笑容，总感觉有几分怪异。

“茫茫。”顾铮从外面走进来，手中拿着药，道：“我帮你把药拿来了。”

“谢谢你顾铮。”

叶茫茫说，抬眼便看见了那个药盒子，一怔，而后道：“这一盒药怎么和上次的不一样？”

“你忘记了吗？沈医生说了，要给你换药的。”顾铮温柔地笑了。

他为她准备好了药和温水，对她说：“来，茫茫，快点吃药吧。”

叶茫茫不疑有他，吃下去了。

只是吃下去之后，很快她就有点头晕，眼睛也有些睁不开了，“顾铮，我怎么有点想睡觉？”

“吃完药想睡觉是正常反应的。”顾铮温柔地说，他抬手扶着她躺下去，顺手还帮她盖好了被子，“你先睡会儿吧，我等会儿再来。”

叶茫茫陷入了安稳的睡眠当中。

顾铮站在病房里，背着阳光，看着叶茫茫安然的睡颜，里头有着绝对的疯狂。

叶茫茫，叶茫茫。

就让你和我一起吧。

我们两个一起，一起承受痛苦，不能只有我一个人承受这样的痛苦啊！

就跟我，一起下地狱吧。